在成为“女神”之前，谭盐盐是广东财经大学国际商务专业的大三学生。

来到《Hello！女神》搭建的梦幻城堡，她成为具有“清新暖妹”气质的女神，以及这个节目的全国十强选手之一。

在49天的直播里，谭盐盐作为拥有数万粉丝的平台主播，一举一动几乎都在注视之下，并且被粉丝们量化评估。高峰的时候，熊猫直播平台直播平台上有500万人同时在线观看。他们发送弹幕、花钱投票、向心仪的女神“飘一发火箭”。透过方寸屏幕，这些用户决定着谭盐盐和其他所有女神的晋级之路、女神神值和星途的第一步。

直播平台常见的各种打赏之外，粉丝和主播还能在新技术支持下更直接的互动。比如在某个时候一起狂按手机按键发动机关叫女神起床，床会应声震动，如果女神还不起床，床就会彻底翻倒过来。

国民女神养成真人秀——《Hello！女神》是由芒果娱乐、腾讯视频和熊猫直播平台共同投资1亿元人民币打造的网络综艺节目，基本上是电视选秀模式在直播上的延伸。

网络直播这种全新的大众媒介前景被广泛看好。在此之前，不少直播平台和视频网站已经进行了一些直播综艺的尝试。根据36kr今年9月发布的《直播综艺“新文化孕动”行业报告》显示，半年时间内，熊猫、斗鱼、YY等8家平台总计已经上线60余档直播综艺节目，投资规模都不大，从几百万到千万人民币不等。

《Hello！女神》的出现意味着真正的大玩家入场，开播前就引起很高的关注。其一是直播综艺在之前并没有这么大体量投资，一亿元人民币已经可以匹敌目前市场上超级网综的投入。

当然，“国民老公”王思聪出任节目监制是另一卖点。节目正式上线前，王思聪奔赴北京，上海，成都，长沙进行了四城“女神”甄选，开播前就带动了6.3亿的微博话题阅读量。

截至目前，《Hello！女神》直播部分已经结束，综艺版本今年8月31日起在腾讯视频播出，前六期平均播放量3千3百万左右，最高两期播放量超过1亿。

包括王思聪在内的节目主创团队对这档节目寄予极大的期待。“直播平台以前是忽略内容的，最普遍的大投资可能就是花几十万做游戏活动。”节目总监制、芒果娱乐副总裁王柯表示。

除了成为“内容标杆”，《Hello！女神》也被寄望验证直播综艺的商业逻辑。目前，直播综艺最重要的变现方式就是打赏，但这种收入对于投资来说相当有限。

《Hello！女神》的广告招商成绩备受关注，但是，尽管很早阶段就有服务商将其列入考量范围，最终成绩并不理想。

《Hello！女神》算不算是一次成功的探索呢？从关注度和点击量来看，不得不说这档节目远超此前的同类节目，但是其“内容创新”带来众多非议，这些非议为其贴上“媚俗”和“无趣”的标签。甚至有业内人士指出，这个“低俗”的节目拉低了网络综艺的整体观感。

内容的滥觞

王柯此前曾参与制作轰动一时的《超级女声》，这档电视选秀节目的意义不言而喻，11年前经此走向台前的李宇春、周笔畅和张靓颖至今仍然活跃在娱乐圈一线。让王柯遗憾的是，《超级女声》幕后海选和养成的内容十分丰富却无从展现，互联网技术革新可以让他们在今天将《Hello！女神》打造成直播综艺。

“直播吃饭等于没有内容，而直播做饭就是内容。《Hello！女神》就是将直播行为赋予意义。”王柯说，这档节目是直播技术发展后的内容革新，能够真正的实现直播交互，“直播群体已经养成相当大一部分受众，这个模式本身是成立的，未来内容会向着更加多样化、专业化的趋势发展。”

王柯的芒果娱乐团队首先找到了熊猫直播平台，其创始人王思聪本人也有浓厚的兴趣，他在2011年回国后，就涉足电竞行业，尝试发展中国的电竞团队，并在游戏直播基础上创办了直播平台熊猫直播平台，平台上聚集了一批电竞游戏直播用户。

王思聪以节目出品方熊猫直播CEO的身份参与进来。按照王柯的描述，王思聪的创新意识和对行业的准确判断让他们不谋而合：

“他的见解不仅很独到，而且准确，他对于节目本身，对于内容制作、直播、创新的东西很感兴趣。”

根据比赛规则，用户投票共同选出的十位选手将在封闭城堡里日常生活，在49天时间里接受不同主题的训练和挑战，并作为主播与观众互动。全程都将通过熊猫直播平台直播，后期剪辑版本将以综艺的形式在腾讯视频上播出。

“我们不是选会演戏和会唱歌的，是大众选出一种感觉，没有台本也没有台词，面对观众考验你说话和互动。”王思聪在一场海选上这样微妙的阐释《Hello！女神》的选秀意义。

这也意味着，《Hello！女神》并没有明确的选秀方向，脱胎于秀场模式的直播综艺仍然是在最大限度的满足观众的喜好。这些选手将面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苛的选秀环境，个性生活一览无余的展示、评审团男性视角的严苛审阅和用户肆意的大加品评。

在这样的情形下，王柯看重的“内容”实际上很难做到电视综艺那样全程可控。

简单的说，许多观众认为这场直播内容低俗。节目中，选手的身高、体重和身材等数据直接暴露在观众面前，导演组还请来的医生用游标卡尺测量三庭五眼的距离作为判断选手能否称为“女神”的标准，这一幕在电影《风声》曾出现的惊骇镜头就这样出现在当下中国的综艺节目中。

进而有人对节目中隐含的价值观感到不爽，认为选秀过程展现出对小妞文化、甚至是网红文化的崇拜。至于王思聪在节目中的作用，有网友戏称为“王思聪选妃”、“富二代的日常”，节目主题则被理解为“谁才是直播时代的国民团宠”。

但自称“网红小王”的王思聪深谙直播节目的受众画像，在面试时，他曾提醒一位选手表现不能太高冷，“我们的观众都是屌丝，你这样不接地气。”

有些观众不接受这个定位。节目的忠实粉丝、贴吧用户“火君霸上”说，自己放弃了公司的一场技术培训来观看选手的直播，“结果那段时间她在发呆卖萌。我感觉自己像个脑线，为什么还要看？”

在一位从事网络综艺制作的业内人士看来，网络综艺低俗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Hello！女神》这档节目让有些努力“一夜回到解放前”，“节目质量倒是不差，但价值观有问题。”

这甚至让人担心综艺嫁接到直播这种新媒介上，对于生活将产生怎样的影响。如同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所说：大大小小的综艺节目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滥觞，政治、体育、食物、文化、新闻，任何一种形式都能在综艺节目上找到载体，变成浮夸的嘻嘻哈哈。这种滥觞从电视移植到互联网，现在又在直播平台进一步放大。

变现是个大难题

除了“网红”，王思聪另一个身份是“投资人”，除了眼光敏锐的发掘中国电竞市场的潜力，对于直播，他和王柯感觉将会比视频网站变现更直接“直播平台的商业模式其实比视频网站现在来讲更健全，挣钱更多。”

目前，直播综艺最重要的变现方式就是打赏。没有在直播平台花过钱的用户都被称作“青铜”，用户需要不断的花钱，一步一步变成“白银”、“黄金”。大笔的钱以虚拟礼物的方式在直播平台上滚动流走，占满了半个手机屏幕的“火箭”仅停留几秒就消失不见，换来另一拨人以更大的劲头送更闪的“跑车”和“潜艇”。这些打赏者的回报就是升级和其带来的权限，并因此获得主播的青睐。

直播综艺为单纯的打赏赋予了更多意义。以《Hello!女神》为例，和当年发送短信参与《超级女声》票选的方式相同，十强选手和女神神值都将通过用户的投票选出。

网页上，熊猫直播平台直播间旁边的奖牌榜实时滚动着女神的票数，刺激着粉丝为女神花钱，一张票是一猫币，十个猫币就是一块钱人民币，当49天直播结束的时候，第一名蒋雪菲共获得票。

但这个量级的收入不可能覆盖成本，《Hello!女神》还有在商业模式上的探索。目前直播平台收益主要来自于打赏。此外，它们也在寻求电商、广告、网红经济等变现途径，而这都需要内容的积累，这也是直播平台寻求综艺内容的原因之一。

据36kr《直播行业研究报告》分析，直播的实时互动的现场感能让广告植入更加顺畅，“边看边买”模式也在直播中兴起，一些垂直类网综打通直播和电商平台，用户点击购物车就能购买节目赞助商品。

但这要视节目内容而定，一些节目类型很容易植入广告，有些则不然。身为一档投资上亿的直播综艺节目，《Hello！女神》自然引来了广告商的极大关注，在其广告招商阶段还未开始，一家业内著名的互联网内容服务提供商就将这档节目纳入了考量范围，但却始终没能为其找到合适的客户。

“广告商顾虑的地方在于女神都是网红，会不会跟王思聪有一些负面内容出来，而且直播的形式太不可控，不是特别有把握做这个内容。”上述广告公司的一位高管告诉三声，在广告商看来，这档节目最吸引人的卖点王思聪，不值得斥巨资投入，节目形式对品牌选择也有限。

不仅是这档节目，据娱乐资本论今年7月报道，同为艺人养成类的《花漾大爬体》和《九宫举》起初招商情况都比较冷清，而不同类型的实境直播综艺《潜行者计划》则很快拿下6家赞助商，另一档实境综艺《出征》制作方也表示很多家广告商在谈。相对而言，实境直播做植入更加便捷容易。

根据《Hello！女神》制作方今年6月拟定的一份《商务合作说明书》显示，《Hello！女神》计划招商8千万人民币，其中独家总冠名资源包报价4千万。

最终，《Hello！女神》总冠名商被一款约会交友的移动互联网应用APP鱼泡泡拿下。此外还有5家赞助商和合作伙伴，“约饭和鱼泡泡的品牌调性和节目的人群调性比较搭。实业客户基本不会尝试这种节目。”上述高管说。

制作方并未透露最终招商金额。但据另一位网络视频平台业务负责人透露，《Hello！女神》的招商目标基本达成，没有大的缺口，“几个平台一起，又是王思聪首档，所以话题比较足。”

但他也同时表示，和较大投资额的其他现象级综艺相比，这个招商表现很一般，“例如，《奇葩说》投资不到一亿，今年第三季招商达到3亿。”

一位长期从事互联网综艺招商项目的业内人士则认为，仅从招商来看，《Hello！女神》成绩可以说不及格。在他看来王思聪讲六爻视频课堂直播，综艺项目第一季的招商能和投入持平是基本标准，一个过关的项目不能亏本，“一个亿投入，刨去销售渠道等成本，招商至少要到1.2亿才叫打平。”

这也让业内人士对于直播综艺这个节目类型产生了质疑。

和其它直播综艺节目一样，《Hello！女神》同时采用了直播+点播的方式，并选择不同的平台播出。

问题是“直播”和“综艺”的受众群属性差异巨大。上述从事网络综艺制作的业内人士认为，传统综艺的网感在于前后期的综艺密度和二次创作，与直播综艺和纯网头部资源是两种形态，受众完全不一样。“《饭局的诱惑》综艺版本不错，但直播效果一般。刷礼物、流量的受众和看节目的不是一拨人王思聪讲六爻视频课堂直播，不能都维护。”他因此认为，“直播+点播”的综艺模式很难成功。

“从招商的角度来看也很难，网综的客户不是特别认直播这种形态。”他补充说。

另一些人则认为关键在于节目内容。拉近影业CEO尚娜正在制作一档综艺节目《明星的诞生》，将会采用12期录播和最后一期现场直播的形式，在她看来，只有体育节目形态最适合直播，代表了用户对结果的渴求，而其他类型的综艺类型都离不开后期的妙笔生花。“直播最擅长处理什么，我们就处理什么，比如跟粉丝沟通。最后一集直播是因为更关注结果。”她说。

眼下，直播平台仍然将直播综艺看做是直播行业的希望，共识是需要提升内容品质。

“直播内容的未来就是综艺化。”兰渡文化CEO陆婷婷表示，随着直播用户群体不断增加，观众对于内容的要求会越来越高。直播平台同样需要有好的内容。而短期内无法和视频网站相抗衡，结合直播娱乐化属性推出直播综艺是趋势。

《Hello！女神》没能成为业内认可的标杆，但对于王思聪，这档节目还有另外一个收获，就是他投资的熊猫直播平台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