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第二十八卦

大过——泽风大过 巽下兑上

小编导读

孔子曾经这么说：“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大过虽是“阳刚大者的过失”，但因为“刚爻虽有过失而居中，下巽谦逊而上兑喜悦，如此行动，则适宜有所前往，而得通达”。春秋正值礼崩乐坏、国家社稷犹如累卵之际，孔子就如同那洪水中大树一般屹立不倒。君子正是要具备这种要独立不惧、遁世无闷，敢于担当的精神。如程颐所云“立非常之大事，兴百世之大功，成绝俗之大德”。

周易古经

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

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

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九三：栋桡，凶。

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

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

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

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

李守力微学通解

【28.1】

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

【白话】

大过，栋梁弯曲，适宜有所前往，通达。

【解读】

○大过卦，下巽上兑，泽风大过。《序卦传》：“颐者，养也，不养则不可动，故受之以大过。”经过颐卦的养育后就有行动，行动则有过度，故颐卦之后是大过卦。帛书《易》作“泰过”，泰，即太，即大也。

○大过卦上下对称，没有覆卦（综卦），故它与颐卦是互为变卦（错卦）的关系。这种情况《周易》只有四组：

乾、坤，颐、大过，坎、离，中孚、小过。

○栋桡：

栋，指屋脊之横梁。桡，曲折。

大过卦之大象为坎，坎为矫輮，其于木也为坚多心，故有栋桡之象。

○先儒认为“阳之盛于阴，故称大过”，这个看法不准确。大过卦四阳二阴，五阳一阴的卦如泽天夬、火天大有、风天小畜、天泽履、天火同人、天风姤六卦，岂不“阳之更盛于阴”？

大过卦四阳居中，夬卦和姤卦二至五也是阳爻。所谓“大过”是指刚爻的过失，而不是刚爻过多或过于集中。小过卦亦然。

窃以为：阳刚为大，阴柔为小。大过，即阳刚之过。阳主外，阴主内。大过卦四个阳爻藏于中间，此阳刚退缩之象；卦主二五两刚不应，不应则刚柔相济之活力丧失，二者皆阳刚之过也，故曰大过。小过卦四个阴爻在两端，此阴柔暴露之象；卦主二五两柔不应，此皆阴柔之过也，故曰小过。

【28.2】

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

【白话】

彖传说：大过，阳刚大者的过失。栋桡，底部和上部柔弱。刚爻虽有过失而居中，下巽谦逊而上兑喜悦，如此行动，则适宜有所前往，而得通达。大过卦所体现的时势真是伟大啊！

【解读】

○大过，大者过也：

大者，指刚爻。过，不是指阳刚过盛（先儒之误），而是指刚爻的过失。其过有二：一是刚爻作为全卦二五中位时不应而丧失活力，二是刚本主外而退藏于中间而失去弹力，过失的结果很像“栋桡”，本是阳刚而不能承担重任。

○栋桡，本末弱也：

此处先儒解读有失。前人把“本末”误看作是栋梁的两端，认为栋梁因两端柔弱，无法承受椽瓦的荷载，而下弯屈折。这不符合木作结构力学常识。九三爻辞的“栋桡”和九四爻辞的“栋隆”再次细致阐述这个问题，说明“本末”并非栋梁的两端。

孔颖达《周易正义》“以屋栋桡弱而偏，则屋下榱柱亦先弱。柱为本，栋为末，观此《彖》辞，是足见其义。故子产云：‘栋折榱崩，侨将压焉。’以屋栋桡折，则榱柱亦同崩，此则义也。”栋梁的两端是柱子，所以孔颖达把“本”释为柱，而栋成了“末”。这显然已背离了“栋桡”本义，“栋桡”是屋顶的荷载导致脊梁的下弯屈折。

来知德曰：“古人作字，本末皆从‘木’来，木下加一画阳，取根株回暖，故为‘本’；木上加一画阳，取枝叶向荣，故为‘末’。”

栋梁是横着使用，“本末”不再是两端，而是大梁的底面和顶面。公元前一千余年的西周时期木作建筑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早在公元前五千余年的浙江余姚河姆渡氏族社会的遗址中，就已发现建筑的卯榫构件，有凸形方榫、圆榫、双层凸榫、燕尾榫及木板企口拼接等卯榫结构。在公元前两千五百年山西陶寺龙山文化墓地出土的木俎中，也可见俎面两端凿有长方形榫眼），西周置司空（金文称“司工”），位次三公，主管水工与建筑营造，《周礼》原有《冬官司空》篇，目前仅有《考工记》。“栋桡，本末弱也。”“本末弱”是“栋桡”的因，包括脊檩在内的大梁受力部位主要位于底面和顶面，底面受拉力，顶面受压力，木料的心部几乎不受力即使中空也没有关系。现在的钢管、工字钢等型材就是根据此原理制作，钢管中空是因为中间不受力，工字钢加大了底截面和顶截面是为了增强“本末”的抗弯曲能力，故“本末弱”是“栋桡”的直接原因。

○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

前已述刚之过有二，刚爻二五不应而三四居内，然而二五守中，卦象下巽谦逊上兑喜悦，巽兑皆柔卦，刚柔相济，利于积极进取，大展宏图，可达亨通，所谓“大过之时大矣哉”。故程颐曰：“刚虽过，而二、五皆得中，是处不失中道也；下巽上兑，是以巽顺和悦之道而行也，故利有攸往，乃所以能亨也。如立非常之大事，兴百世之大功，成绝俗之大德，皆大过之事也。”

【28.3】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

【白话】

象传说：泽水淹没树木，是大过卦的象；君子观察大过卦（泽水淹木，木仍挺直之象），能独自屹立，毫无畏惧；遯世修身，无所悔闷。

【解读】

○黄寿祺曰：卦辞栋桡，大象传所谓泽灭木，皆喻示事物之大过情形，是非常之情状。独立不惧，遯世无闷，则是阐发君子处大过之时之非凡气魄。

○根据大过卦《彖传》和《大象传》，当国家社稷倾覆之际，君子要独立不惧、遁世无闷，敢于担当。如程颐所云“立非常之大事，兴百世之大功，成绝俗之大德”。

○大过卦，准《太玄》之失、剧二首，《太玄·冲》“失亡福”、“剧恶不息”，《太玄·错》“失大亡”、“剧无赦”，皆言患难之际也。

【28.4】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

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白话】

初六：用白茅垫在祭品底下，没有咎害。

象传说：用白茅垫在祭品底下，是因为柔爻在下。

【解读】

○藉，衬垫也。初六以柔处下，故曰藉。体巽为白为木，故为白茅。（泰卦初九，变卦为巽，故曰“拔茅茹”。）

○李士鉁曰：初六居下奉上，以柔承刚，藉用白茅之象。茅之为物虽薄，而有贵重之物将置于地，先以茅藉之，庶可无损，小心慎重之至也。

故《系辞传》孔子释曰：“苟错诸地可矣，藉用白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术以往，其无所失矣。”

【28.4】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白话】

九二：枯杨生出嫩芽，老头娶了个年轻娇妻，没有不适宜的事。

象传说：老头娶了个年轻娇妻，九二虽阳刚已过，但与初六相亲与。

【解读】

○枯杨：

大过卦上兑泽下巽木，李鼎祚曰：“凡木生近水者，楊也。”楊树生长迅速，高大挺拔，树冠有昂揚之势，故曰楊。

大过，阳之过也，阳过则老朽，故曰枯杨。

中间四刚为枯杨之主干。初、上二柔，为稊与华。二高于初，故九二为老夫而初六为女；上高于五，故上六为老妇而九五为士。

九二下比初六，九二体乾为老夫，初六体巽为长女，相亲比，故曰“老夫得其女妻”。

○稊：读tí，通“荑”（tí），郑玄本与帛书《易》均作荑。阜阳汉简《周易》作“苐”，古同“荑”。本义为茅草的嫩芽，引申为草木嫩芽。《释文》：“荑，木更生。”

○司马光曰：“大过，刚已过矣，正可济之以柔，而不可济之以刚也。故大过之阳，皆以居阴为吉，而不以得位为美。”君实先生所言极是。九四“栋隆之吉”亦然。

【28.5】

九三：栋桡，凶。

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白话】

九三：栋梁弯曲，有凶险。

象传说：栋梁弯曲有凶险，不可以有辅助。

【解读】

○九三、九四处全卦群阳之中，处互体乾卦中爻，故云栋。九三刚爻居阳位，阳刚过甚，君实先生所谓大过卦“不以得位为美”也。如俗话所说“过刚必折”，故曰“栋桡”。

○不可以有辅也：

九三与上六相对，然全卦主爻九五与上六亲比在先，九五居中且正，又与上六紧邻，故上六优先亲比九五而疏远九三。然而九三刚爻居刚位，阳刚过盛，必会冒然追求上六，其结果必被九五之尊所驱逐，故九三爻辞曰“栋桡，凶”。若求来上六来辅助，必然惹起祸端，故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辅，指上六来应，阳以阴为辅也。

先儒于“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释读有误：

虞翻曰：“辅之益桡，故不可以有辅。阳以阴为辅也。”

王弼曰：“居大过之时，处下体之极，不能救危拯弱，以隆其栋，而以阳处阳，自守所居，又应于上，系心在一，宜其淹弱而凶衰也。”

朱熹《朱子语类》云：“九三又与上六正应，亦皆不好，不可以有辅，自是过于刚强，辅他不得。”

按：爻之相应，必是刚柔相辅，先儒忽视了上六有妒合之理，以为相辅为增益九三之刚，非也。上六已与九五之君亲比，遂无应三之志，故九三若求上六之辅，反受其辱也！

妒合之象是《周易》体例之一，并非仅出现于大过卦。今举例如下：

小畜卦，六四与九五是正亲比，故六四“上合志”，与九三乘刚不正，故九三“夫妻反目”。

随卦的妒合之象最具代表性，六二本与九五丈夫相应，然紧邻初九小子，亲比在先，故曰“系小子，失丈夫。”象曰：“系小子，弗兼与也。”六三爻与九四紧邻亲比，与初九相隔，于是“系丈夫，失小子”。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爻之妒合是也。

又如天风姤卦，全卦只有初六一个柔爻，九二紧邻亲比之，初六柔爻体巽故为鱼，故九二“包有鱼，无咎，不利宾”。初六原本对应九四，九四处外卦为宾，今初六先与九二亲比，不再应九四也，故曰“不利宾”。九四爻辞“包无鱼易经五十卦白话全解，起凶”，言九四不可再求初六，若“起”而求之则“凶”。（详见《周易密钥》：论《周易》的“妒合”之象）

【28.6】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

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

【白话】

九四：栋梁隆起，吉祥；若去应它爻，则生憾惜。

象传说：栋梁隆起吉祥，因为不向下弯曲。

【解读】

○九四刚爻居于柔位，刚柔相济为美，譬如栋梁即能抗压又能抗折，正是“栋梁隆起”所能达到的效果。按照木作结构力学常识，梁类构件的底面有向上微拱的要求，其一是为满足受力变形的要求；其二是把栋梁受到的力大部分传送到两端的立柱，这就像拱形结构受力一样。“栋梁隆起”正是刚柔相济的结果。

○有它：

指九四想要与初六求应，可是初六先与九二亲比，根据上述“妒合”之理，“有它”必“吝”。象传“不桡乎下”一语双关，一则栋梁隆起故不向下弯曲，二则九四只有不与下边初六“暗恋”，才可得“栋隆之吉”。

《周易》的语言真是太精练了！不通爻象，往往会误解其本义。先儒误以为九三若得上六辅助，则刚上益刚；九四若得初六辅助，则柔上过柔，此皆错解矣。

【28.7】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

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白话】

九五：枯杨长出花朵，老妇配了个壮男丈夫，没有咎害也没有佳誉。

象传说：枯杨长出花朵，怎么会长久呢？老妇配了个壮男丈夫，也算是尴尬的事。

【解读】

○华：通“花”，指上六柔爻，上六为末，象花，花在枝末也；又象老妇，阴爻在终也。九五与九二对应，为枯杨。

○项安世曰：二五皆无正应，而过以与阴者也。二所与者初，初，本也，故为“稊”。稊者，木根新生之芽也，过而复芽，故有往亨之理。五所与者上。上，末也，故为华。木已过而生华，故无久生之理也。

○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为什么说“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而“老妇士夫，亦可丑也”，这是否是歧视女性呢？非也！这是由男女的生理年龄决定的。《黄帝内经》云：

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八八，则齿发去。

女子生育年龄一般最晚到四十九岁，而男子的生育年龄一般最晚到五十六岁。所以“老夫得其女妻”近乎生理规律，“老妇士夫”逆乎生理规律。

○汉武帝《轮台罪己诏》中有筮大过卦例：

“……古者卿大夫与谋，参以蓍龟，不吉不行。……《易》之卦得《大过》，爻在九五，匈奴困败。公军方士、太史治星望气，及太卜龟蓍，皆以为吉，匈奴必破，时不可再得也。又曰：“北伐行将，于鬴山必克。”卦诸将，贰师最吉。故朕亲发贰师下鬴山，诏之必毋深入。今计谋卦兆皆反缪。……”

汉武帝因痛失爱妃李夫人而迷于巫术，并重用李夫人之兄李广利（贰师将军），当时北伐匈奴前筮得《大过》卦，史官以为必破匈奴，大吉。李广利征匈奴本已大捷，闻家中妻儿因巫蛊被捕收监，遂丧失理智，盲目进攻匈奴而遭受惨败。

大过卦上兑为巫，下巽为风，此巫蛊之风之害也，源头在汉武帝自身。“枯杨生华，何可久也？”九五为君主，指武帝本人，“何可久也”明示武帝穷兵黩武的政策不会长久，岂是匈奴不长久耶？况大过卦是阳刚过失之卦，代表用武之过也。

武帝《轮台罪己诏》正应“大过”之卦也，武帝因此对自己过去的穷兵黩武、迷信巫蛊的所作所为颇有悔意，“轮台罪己诏”的发布，使汉朝的统治方针发生转变，重新回到了与民休息、重视发展经济的轨道，从而避免了像秦朝那样迅速败亡的结局。故彖曰“利有攸往，乃亨”。

【28.8】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

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

【白话】

上六：大洪水时渡河淹没头顶，有凶祸，没有咎害。

象传说：大洪水时渡河淹没头顶的凶祸，不能视为有咎害。

【解读】

○汪德钺曰：大过，过涉灭顶，木在泽下，盖舟沉于水之象。而中孚，利涉大川，木在泽上也。

○上六处大过之终，柔爻居柔位，柔弱之极。上六为兑卦主爻，兑为泽，引申为大洪水时奋身渡河拯危救难而遭灭顶之灾。《大象传》云“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上六以柔弱之躯，克济大难，不成功而成仁矣，故曰“不可咎也”。朱熹《周易本义》说：“处过极之地，才弱不足以济，然于义为不咎：盖杀身成仁之事。”

孔颖达曰：“此犹龙逄、比干，忧时危乱，不惧诛杀，直言深谏，以忤无道之主，遂至灭亡。”

关龙逄，夏末贤臣。桀为酒池、糟丘，作长夜之饮。关龙逄进谏，立而不去，为桀囚拘而杀之。比干是商纣王的叔父易经五十卦白话全解，又是他的丞相，比干对纣王倒行逆施的暴虐统治不满，多次向他谏阻，纣王大怒，遂杀比干剖视其心。

○“过涉灭顶，凶，无咎”，高亨怀疑“无咎”二字是衍文。帛书《易》亦有“无咎”。按《系辞传》：“无咎者，善补过也”，是说“凶”是时命所致，并非由于过错。言凶是出于卦义，言无咎是出于爻数，应三比五，故于事言凶，于道义则无咎。（详见《周易密钥》：什么情况下乘刚转化为亲比？）

【大过卦总结】

大过卦大象大坎，有栋桡之象。二五得中，内顺外悦，其道可行，故所往皆亨。六爻则以刚柔相济者为善，而过刚过柔者皆凶。初爻以柔居刚，故无咎。二四爻以刚居柔，故二利而四吉。三以刚居刚而不中，故凶。五以刚居刚，守中，仅得“无咎无誉”、“亦可丑也”。上以柔居柔，过于柔，故凶；然上应三比五，无过失，故曰“无咎”。

【郭璞筮大过卦例】

郭璞《易洞林》补遗、干宝《搜神记》卷三载：

（晋元帝时）扬州别驾顾球姊，生十年便病，至五十余。令璞筮之，得大过之升。其辞曰：“大过卦者义不嘉，冢墓枯杨无英华。振动游魂见龙车，身被重累婴天邪。法由斩祀杀灵蛇，非己之咎先人瑕。案卦论之可奈何？”球乃访迹其家事。先世曾伐大树，得大蛇杀之，女便病。病后，有群鸟数千，回翔屋上。人皆怪之，不知何故。有县（农）行过舍边，仰视，见龙牵车，五色晃烂，其大非常，有顷遂灭。

是说，郭璞为顾球的姐姐所占的大过卦义不好，其祖先坟墓的杨树干枯不开花，震动了游魂使龙车显现，子孙因而为妖邪所侵扰，染上了重疾。其根源是祖先斩杀了灵蛇断绝了祭祀，而不是病家自身的过失。很显然，郭璞上述的筮辞，是依据大过、升两卦象及大过卦九五爻辞（“枯杨生华”）缀合成辞的。而其中对顾球的姐姐病因的分析，则充分体现了当时盛行的道教承负说。

郭璞正是基于上述道教承负说，判断顾球的姐姐的生病，乃是代替其祖先承受惩罚；而这种惩罚的实施者是“天邪”（即妖邪），它在替被斩杀而断了祭祀的同类——“灵蛇”（即已成神灵之蛇）复仇。顾球于是查访先辈行径，果有砍伐大树、并杀死一大蛇之事，行路的农人也果见其家上空有龙牵车“五色晃烂，其大非常”之奇观。据说，为了治愈顾球姐姐的病，郭璞还提出了唯一的解决办法：祭拜灵蛇。顾球依言祭拜了灵蛇，姐姐的病很快就得以痊愈。（选自：《周易研究》2002年第6期 连镇标：郭璞易占与道教关系探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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