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六画卦的先在结构是《易》文本的建构法则

易经 文本分析 2023-09-13 08:11

内容摘要:“主爻建构卦体和从爻无象说”是《周易》游戏规则的设定。《周易》六画卦的先在结构是《周易》文本的建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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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宏大又混乱的阐释史

易学宏大广博,自汉以降的《周易》注本汗牛充栋,名家荟萃。

清朝乾隆年间编撰的《四库全书》对之前的易学史有一个概述:“圣人觉世牖民,大抵因事以寓教。《诗》寓於风谣,《礼》寓於节文,《尚 书》、《春秋》寓於史,而《易》则寓於卜筮。故《易》之为书,推天道以明人 事者也。《左传》所记诸占,盖犹太卜之遗法。汉儒言象数,去古未远也。一变 而为京、焦,入於禨祥,再变而为陈、邵,务穷造化,《易》遂不切於民用。 王弼尽黜象数,说以老庄。一变而胡瑗、程子,始阐明儒理,再变而李光、杨万 里,又参证史事,《易》遂日启其论端。此两派六宗,已互相攻驳。又《易》道 广大,无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乐律、兵法、韵学、算术以逮方外之炉火, 皆可援《易》以为说,而好异者又援以入《易》周易小知识之五,故《易》说愈繁。夫六十四卦 大象皆有“君子以”字,其爻象则多戒占者,圣人之情,见乎词矣。其馀皆《易》 之一端,非其本也。今参校诸家,以因象立教者为宗,而其他《易》外别传者亦 兼收以尽其变,各为条论,具列於左。”(《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易类一》)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切中肯綮,之后的易学发展也没有脱出上述路径。

先儒对《周易》的阐释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回看整个阐释史,《周易》阐释又是中国经典阐释学史上最为混乱的存在。

二、《周易》为什么有先在结构

《周易》卦爻辞文本赋予六十四卦以意义,必定有一个先在的逻辑架构,我这里把它比作游戏规则。

一个游戏的本质就在于它的规则设定,《周易》六画卦的文本如果没有规则,卦爻辞就成了臆测的毫无关联的并且无法诠释的迷思咒语。我们所见的《周易》古今注本之所以各说各话,根本原因就在于注释者本人把自己想象的规则附加于《周易》文本本身,注经者分别从不同的维度去建构他们自己的的象数模型,但是没有人还原《周易》文本本身的先在逻辑结构。

接受美学有句经典的套话:"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这句话还有后半段:"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哈姆雷特不会变成李尔王。"文艺欣赏中的客观差异性和主观一致性是辩证的统一。

三、主爻建构卦体和从爻无象说

(一)扬弃旧爻位说

《周易》六爻首先是抽象的符号系统,没有抽象的概念怎么包罗万象?六画卦是对天地万物的抽象,卦爻辞则是对天地万物的文本还原。

《周易》六画卦是由六个爻上下叠加建构的抽象的符号结构,这是六画卦的视觉直观。但是构成六画卦的阴阳爻(“--”和“—”)却是抽象的本体表达,一阴一阳之谓道,当爻置于六画卦中的时候,其个体本身没有具象和意义。

《周易》传统阐释学中的爻位说虽然也把六爻看作整体,并努力从整体的视域进行结构分析,但其本质还是把每个爻看作相对独立的个体并承载信息,其结果必然是矛盾百出。

我们看看爻位说的主要解释方法:

1、当位说。

一卦六爻有三个阳位(奇数位“一、三、五”)和三个阴位(偶数位“二、四、六”),阳爻在阳位、阴爻居阴位,为当位,反之则不当位或失位。这个“当位说”存在着解释悖论,因为其目的是为了对应卦爻辞的吉凶判断,但是考察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发现,当位与否和吉凶并不具有普遍的规则意义。

当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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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例:《师》卦九二不当位,爻辞言吉。六三当位,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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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位说。

指居于上下卦之中,即二、五之位。在《周易》诠释史上,中爻被赋予"中道"思想,是吉利的爻位,但是这个解释方法同样不具有普遍意义。《周易》128条中爻爻辞按吉凶性质考察,可分为"吉、凶、吉凶相兼或带有前提条件的吉或凶、吉凶近于中性或爻辞不直接涉及吉凶"四大类周易小知识之五,并非中爻一定吉利。中爻吉利观念本质上是儒家中庸思想在《周易》经文中的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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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位说

反例:《节》卦九二位中,爻辞断“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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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应位说。

指初与四位、二与五位、三与上位相应,分为有应和无应(或敌应)两类。一般认为,有应多吉,无应多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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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位说

反例:《豫》卦,初六和九四阴阳有应,初六爻辞断“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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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比乘说。

乘与承是相邻两爻的关系。承是在下承接,乘是乘驾在上。一般地说,阳爻乘阴爻、阴爻承阳爻为顺;阴爻乘阳爻、阳爻承阴爻为逆。

除了以上4类解释方法外,还有两种特殊的爻位阐释法,分别是“往来说”和“爻变说”。

5、往来说。

是说六画卦的爻可以上下往来交换位置。由上而下为来,由下而上为往。“往来说”多与“十二消息卦”相结合,把“十二消息卦”作为六十四卦的母体。如《随·彖》:“刚来而下柔。”“往来说”认为《随》从《否》变来,上九与初六互换位置,上九下为初九,初六进为上六。

6、爻变说。

是说一卦阴爻变为阳爻,阳爻变为阴爻,可以一爻变,或多爻变。爻变说更多地是为解释卦象服务,爻变则卦变。如来知德《周易集注》言乾之九三:“三变则中爻为离,离日在下卦之中,终日之象也。”汉以后易家言“卦变”、“爻变”者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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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考察爻位说,任何一种以爻为基本单元的解释方法都不能贯通384爻,所以注解者在解释时就只能采取随机对应的方法,即爻象或义理适合哪条“规则”就用哪条“规则”解释,但是这种解释方法是虚假的知识,把所有不具有普遍意义的虚假的“规则”结合起来,其本质还是虚假的集合而已。在我的诠释系统里,需要对“爻位说”扬弃,唯有如此,才能走出传统解释的窠臼,完成《周易》诠释学的超越。

《周易》六画卦的每个爻的爻辞和象辞不是个爻此在的独立表达,而是一个关联场景的意义域的描述。

(二)三画成象及三画卦的主爻统摄规定

要对六画卦文本进行科学的诠释,必须把个体的爻先置于三画卦中进行考察。

构成六画卦的基本单元是三画卦,三画卦是易象的原生信息载体,即三爻成象。“--”和“—”是构成三画卦的符号,它们构成了八个抽象的符号单元(八经卦)并且由《说卦传》设定其不同的具象: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所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如乾卦☰具象:“乾为天,为圜,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为大赤,为良马,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为木果”。(《说卦传》)

《说卦传》对《周易》文本的意义相当于象典,不可添加生象。比如“君子豹变”(《革·上六》)的“豹”象不是《说卦传》呈现的象,如果硬要说哪个三画卦代表豹子就是胡扯。

划重点!划重点!划重点!

八经卦除乾、坤外的其余六个(震☳、巽☴、坎☵、离☲、艮☶、兑☱)都是主爻统摄模型。

乾卦(☰)三个阳爻成象、坤卦(☷)三个阴爻成象,三个阳爻和三个阴爻没有主次之分,即没有主爻。

震☳:主爻是下面第一爻,阳爻;上面第二、第三爻是从爻。

巽☴:主爻是下面第一爻,阴爻;上面第二、第三爻是从爻。

坎☵:主爻是中间第二爻,阳爻;下面第一、上面第三爻是从爻。

离☲:主爻是中间第二爻,阴爻;下面第一、上面第三爻是从爻。

艮☶:主爻是上面第三爻,阳爻;下面第一、第二爻是从爻。

兑☱:主爻是上面第三爻,阴爻;下面第一、第二爻是从爻。

注意:三画卦的主爻是承载三画卦卦象和意义的载体,两个从爻在三画卦中没有意义。比如:巽为长女,说的是巽象的意义,但是承载这个意义的是那个阴爻。

(三)六画卦是三画卦的超越

六画卦是由两个三画卦上下叠加形成的,当两个三画卦上下叠加时,六画卦同时完成了对三画卦的超越,六画卦的结构是四个关联时空的共通体。我这里把三画卦称为时空体。

以《既济》为例:下离上坎,形成水火既济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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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结构

六画卦的既济卦是四个关联时空的共通体:

第一时空:有一、二、三爻构成离体,传统指称下卦或内卦。

第二时空:有二、三、四爻构成坎体,传统指称互卦。

第三时空:有三、四、五爻构成离体,传统指称互卦。

第四时空:有四、五、六爻构成坎体,传统指称上卦或外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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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关联时空的共通体

所谓时空关联,即构成既济卦的四个“三画卦”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联体。第一时空(123)是离体,第二时空(234)是坎体。“二、三”两个爻共同构成了第一时空和第二时空。

(四)六画卦是主爻建构卦体,而从爻无象。

“主爻建构卦体和从爻无象说”是我的《周易》新诠释学的最最核心的概念。

主爻建构卦体:三画卦作为信息载体是构成六画卦的基本单元。除乾、坤外的震☳、巽☴、坎☵、离☲、艮☶、兑☱这六个经卦是主爻统摄规定,这一设定同样是六画卦的普遍规则。

以《既济》为例:构成既济卦的四个“三画卦”(上下坎离、互离坎),共有四个主爻,分别是六二、九三、六四和九五。这四个主爻建构了既济卦的卦体。

从爻无象:以《既济》为例,初九和上六分别是第一时空体“离体”的从爻和第四时空体“坎体的”从爻,同时也是既济卦的从爻。从爻不具象也没有意义。

以“主爻建构卦体”对六十四卦的重新分类,是《周易》新诠释学的重要内容:

1、没有主爻的2卦:乾、坤。

2、主爻只有一个的有12卦:复、师、谦、豫、比、剥、姤、同人、履、小畜、大有、夬。(这十二个卦中的乾体三画卦或坤体三画卦是没有主爻的,下同。)

3、主爻有两个的有24卦:屯、蒙、需、讼、泰、否、临、观、颐、大过、坎、离、遁、大壮、晋、明夷、革、鼎、震、艮、渐、归妹、巽、兑、

4、主爻有三个的有20卦:噬嗑、贲、无妄、大畜、咸、恒、家人、睽、蹇、解、损、益、萃、升、困、井、丰、旅、涣、节、

5、主爻有四个的有6卦:随、蛊、中孚、小过、既济、未济。

“主爻建构卦体和从爻无象说”还原了《周易》文本的先在结构,这一学说的核心要义简单明了,所谓大道至简。《周易》新诠释就是四个关联时空的穿梭之旅,主爻在四个关联时空中的关联产生角色冲突从而呈现宇宙万物的生命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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